Uitwaaien

这个人很懒

【霡霖残山影】

她的眼角沁出泪来。


真是好沉的梦,做得她全身发软。


梦中是血流成河,是尸骨累累,她驻于浓浓硝烟中,萧平旌的身影就这样从她似山倾颓般倒下,耳畔不再是少年明朗干净的低语,也不是济风堂中少年舞剑而掀起的猎猎风声。转身望去,满天的飞箭迅疾扑来,林奚兀地生出一种无力感,她眼前是慌乱奔逃的百姓,不远的房舍着了火,幼童坐在火光旁执拗的不肯离开,她却如被钉子钉住似的无法动弹。爱莫能助,心如刀割 。


眼前忽然一黑,萧平旌又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,林奚心下一松,满腔情意刚想宣之于口,可对面的人却冷漠坚硬有如磐石,他们之间好似隔着冷墙,萧平旌身着白衣,头系白绸,林奚瞬间明白,这是他们在王府分别时的一幕,从此之后,再回不到从前了


真真是心如死灰。


天光微亮,北境的晨雾刚刚被日光穿透,荒草上又呈复苏之态。


萧平旌在亭坡的马背上俯瞰整个北境,这个父兄以命相护的北境,这个令父王魂牵梦绕的北境,终于,可以度过安稳的几十年。


意料之中的对战,始料未及的时间。


哈赤司带三万人马于傍晚时分逼近城墙,兵临城下,杀气袭人。


其实军中各将皆是身经百战,对付哈赤司绰绰有余,对方作战中惯用的招数,军法并不难研究透。当然,对方对长林军也是了然于胸。如果说萧平旌在刚入北境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,而现在他更会考量大局,行事稳妥且隐蔽。早在两年前,他便秘密培养了一批暗察卫。无论何时,在战争中,消息的获取与传递总是占据重要地位。况且,他所主掌之战屈指可数,军中他人哈赤司或许能摸清,不过到了萧平旌这里,便是他有浑身的解数都无处可使。萧平旌的作军风格多变,战法也奇特,几年之前的月食之战在燕国不失为一桩妙谈。暗察卫来报他哈赤司军中有动作时,萧平旌就料到他定会挑个出其不意的时间来攻。军法捉摸不透,消息也密不透风,唯一突破点就是开战时间,先打乱对方阵脚,挫了士气,拿下穰州自不在话下。


萧平旌暗想这哈赤司真是死脑筋转活弯,打得一手好算盘,却未曾考虑对手究竟是个什么水平。他长林军是景帝训出的队伍,纵使充伍之人换了一代又一代,可治军水平从未降低,更无士气散乱之说。


 撩开帐帘,他立于高台之上,发出呼声 :“此战是护卫北境关键一役,将士们,若此役胜,可保北境千年安稳。”鲁昭在旁高喊:“此役必胜。”长林众将士纷纷呼应,高喊此役必胜。


林奚半个身子藏在柱子,泫然欲泣。她在想现在的萧平旌自父兄接连离世后,他孑然一身处于北境,在北风之中是如何化解心中愤慨与悲苦,成长为现在可号令长林的大将军。化在风中的悲吟与思念现在统统送到了林奚耳边,她心中如灌铅般沉重。共感来得真实强烈,她还未准备就被击打得一败涂地。


萧平旌在出营前一个时辰就嘱咐鲁昭,麻烦让杜大夫给林奚房内的火炉焚些安神香,后又专门叫来杜大夫,说林奚觉浅,最近又是耗费心神的时候,怕林奚的身子骨撑不住,此战至少要打到午夜,反正军营十分安全,只管让林奚休息云云,鲁昭不动声色地瞧了萧平旌一眼,萧平旌敏锐的感受到了,发觉自己说的实在有点多,于是倏地停住,紧紧地抿着嘴。杜大夫见状便打算告辞,萧平旌在最后又交待了一句别说是我的意思,杜大夫和鲁昭共同反应了几秒,心下明白,点点头便一起退出来了。


近子时,城外火光映天,战场厮杀之声不绝于耳,林奚在伤者榻边忙着包扎施针。军营里到处是人,火把把屋子照了个通亮,杜大夫与其他军医于药房和伤者之中穿梭流连。约莫过了两个时辰,大多伤员已处理,剩下的也只是轻微的外伤,杜大夫踱步至林奚身旁递给她了个药囊,林奚接过后嗅出是军中少见的安神香,还未开口,杜大夫便劝她快去歇息,边劝边说:“你姑娘家家的,军中苦寒,这安神香兴许能派上用场。


“这是您特地配的? 林奚谢过杜大夫。"


杜大夫摸摸胡子高兴地笑了,他本来还苦恼怎么才能让林奚不起疑,不过林姑娘恐怕是累着了,明天回过神兴许也要追问。


他摇了摇头,不禁感叹这林姑娘和萧将军还真是上世的缘分,现世再纠葛。


一切转回林奚梦醒后,她连轴熬了几个大夜,用了安神香,睡意果如山海般袭来。林奚摸着发疼的心口,抑制不住的后怕。她急忙赶出去,军中大队人马已随萧平旌归来,留了一支小队去追其余燕国逃兵。


林奚来不及去关照那个人,便赶着去看伤者状况,前前后后忙了近两个时辰,萧平旌也急着向朝中汇报情况,军中军务繁多,时间紧迫,怎容下旁的心思。


几天后,军中大捷的消息传回朝中,皇帝大喜,下旨让萧大将军尽快回朝领赏。林奚有意会金陵向师傅复命,收拾妥当后,打算与杜大夫等一行人先行离开。临走之前,萧平旌辗转几夜,还是放心不下,敲了林奚的门。


林奚开门时被唬了一跳,压下心中惊喜,两人与平日里的端方样子并无不同,萧平旌惴惴不安地开了口:“你们真的不打算同我们一齐回去?”


“不了,路上若遇名山好水,少不了要瞧瞧有无名贵药材,以便带回去使用。若万一耽误回军行程,只怕拖累你们遭圣上责罚。”


妥帖周到,叫他挑不出毛病。


他自己并非底气十足,当年那件事是他无端迁怒,林奚未放下,他更甚。分别之后,他们三年未见,之前在军中,两人更像互不认识般,只互打照面,反复擦肩,来回错过。


从亭坡回来后,萧平旌专门换了身衣裳,去了林奚经常待的地方,后才知道林奚回房暂歇,于是呆站在林奚门前,约莫一刻钟。


他不喜多说,更不以言去解他对林奚的感情,于接近和远离之中徘徊矛盾,情感漩涡太多,他只愿林奚能好好过活,安心自由的去追寻她自己的天地。就像门前的他一样,林奚不知,他知就好。


这么多年,从未改变。


纵两情相悦,爱意盈满,难赋长情,


清角吹寒,王府无存,冷月无声。


又惜少年,牵念无所知,深情难勘破,


怜痴女,梦中犹挂,年年为谁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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